更新时间：2025-07-06 15:58:03

第五章

一年后。

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北方的生活。

也再也没梦见过陆明哲。

我和姜晨不在一个部门。

但因为是校友，干脆当起了饭搭子。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似乎，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六月底，有个大客户来我们公司参观。

领导很重视，亲自去机场接人。

我负责派遣迎宾车。

但那天很不巧，半路有事故。

迎宾车到机场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我根本来不及去看客户的样子。

下了车，立马弯腰道歉：「对不起，车子来迟了，让您等——」

话没说完。

我对上陆明哲的视线。

「是你？」

几乎是脱口而出。

紧接着，我就被领导骂了。

「林悠澜，你太放肆了吧？你这是跟客户说话的态度吗？

「还有这个车，这点小事都要迟到，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滚蛋！」

赵总非常喜欢骂人，同事们都习惯了。

更何况今天是我有错在先，所以我没打算辩解，只能道歉。

上车后，赵总还在赔笑脸。

「陆董，我们员工不懂事，她刚毕业一年，您别跟她计较。」

陆明哲没说话。

他一沉默，车内气压就很低。

赵总小心翼翼，想跟陆明哲攀谈一二。

可惜，陆明哲不买他的账。

兜兜转转，赵总只好把气撒到我头上。

但他没能得逞。

因为陆明哲忽然开口了：

「这就是姜晨给你介绍的好工作？」

他问得没头没尾。

把全车人都问懵了。

只有我，坐在副驾驶，头都没回地说：「嗯，还挺充实的。」

「你的能力用来跟车，太浪费了。」

「我还有其他工作，今天只是顺便。」

「您二位之前认识？」赵总忐忑地问。

但陆明哲没理他。

只是看着我的侧脸，叹了口气：

「让这种家伙当你领导，真的会比我更好吗？澜澜。」

到公司后。

赵总下车的脚步都在发软。

天空有点落雨。

本应该是我来给客户撑伞。

但陆明哲自己把黑伞打开，无比自然地先遮在我头上。

赵总看得一愣又一愣。

偏偏我还不领情。

推开陆明哲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只负责接人，不负责和客户一起开会，不走干啥？

临近午休，赵总来到我工位前。

「那个，陆董说你把他微信删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有点事找你。」

我抬起头问：「你们会开完了？」

「开完了开完了。」

赵总忙不迭点头。

我们从彼此眼中看出尴尬。

他像是在给我汇报工作……

领导都亲自传话了，这个面子肯定得给。

我去找陆明哲，屋里就他一人。

「陆董，有什么事找我？」

「来聊聊你的不辞而别吧。」

「我没有不辞而别，临走前我给你发了消息的。」

「我知道。几句话我反复看了一年，都快会背了。」

我和陆明哲当初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所以我觉得，跟他说一声比较好。

内容大概是，谢谢他大义灭亲，我对他有所改观。

但我俩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强求。

「我想了一年，有句话实在搞不明白，只好来问你了。」

「哪句？」

「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哪里不是呢？我们呼吸同样的空气，看的同一片天空，我们就在一个世界里。」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我不知道。请你教教我。」

他眼眸微垂，敛着淡淡的光。

我说：「我们悬殊太大了，很多观念都不一样。」

「观念我可以改，你不用改，不会让你觉得麻烦。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连留下工作都不愿意？我能提供给你的岗位，比这儿好得多。」

「因为我不想活在你的名字之下。」

陆明哲等着我说完。

「留在那里，我得到任何工作，别人都会觉得是靠你的关系。

「我取得任何成就，别人也会想，因为她有陆明哲罩着啊。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原来如此……」陆明哲笑了笑，「跟我猜得差不多。」

「你既然都猜到了，为什么还来问我？」

「因为一年了，我想，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

我有些意外：「你专门等到一年后，再来找我？」

「对。你一走，我就打听到你的住址和公司，随时都能来，但我忍住了。我不想干涉你的选择，起码这一年里，工作和爱情，你自己去体验。」

「……堂堂陆董，居然有耐心等一年？」

陆明哲停顿片刻：「其实，不止一年。」

什么？

我刚想追问，房门被人推开。

「澜澜，吃午饭了。」

姜晨看到屋里有两个人，赶忙解释，

「同事说你在这儿，我不知道陆董也在，没打扰你们谈话吧？」

「没有，阿靖，你来得正好。」

我走到姜晨面前，故作亲密。

以为这样可以让陆明哲退缩。

但我猜错了。

陆明哲眉头都没皱一下，平静地问：

「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姜晨抢答，「我们只是同事。」

「好，我要公平竞争。」

我问：「那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呢？」

陆明哲看着我，笑意游刃有余。

「那我会把你抢过来。」

陆明哲借着工作的名义，在这里住下了。

但很奇怪，从那天起，姜晨就很少跟我一起吃饭。

我找他，他就借口说很忙。

其实我心里也有一根刺。

在陆明哲问我们关系的时候，姜晨急忙否认的态度，让我不太舒服。

但或许，他只是怕传出办公室恋情？

过了几天。

我察觉同事们看我的目光，变得很微妙。

有个男同事调笑道：「恭喜啊小林，这么快就逆袭了。」

「什么？」

「你抱上那么粗壮的大腿，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另一个男同事语气也酸溜溜的。

「就是啊，怪不得上个季度就你晋升，原来是托陆董的福。」

「胡说什么？我跟陆明哲没有任何关系！」

「哎，我懂，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承认。」

「啧，你们女人上升速度就是快。」

我正要发怒，忽然有个女同事站了起来，抄起矿泉水就砸了过去。

这位女同事跟我不算熟。

偶尔工作上有分歧，我们还会吵架。

但此刻，她站起来，愤怒地道：

「闭嘴吧！你们随便两句话，就把林悠澜付出的努力都否定了！」

「上个季度她绩效最优，她晋升不是应该的吗？」

两个男同事被她骂怂了。

小声嘟囔：「都是姜晨说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我猛地抬头：「你说谁？」

「姜晨啊……」

我站在原地不动。

上个季度，最后一个晋升名额，在我和姜晨之间产生。

最后是我拿到了。

姜晨还祝贺我，说不愧是我看好的学妹。

他那时笑容真挚，跟学生时代一样，朗月清风温文尔雅。

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我要亲自确认一下，姜晨不是那样的人。

我将姜晨叫到茶水间。

「怎么了？」姜晨还跟往常一样，脸上挂着笑容，「先说明，最近真的忙疯了，中午我自己对付一下，还是不能跟你一起吃饭。」

「你在别人面前说过我和陆明哲的关系吗？」

「没有啊。」

姜晨立刻否认，

「我说那些干嘛？怎么？有人传闲话？」

我点头。

「你别管他们，同事嘛，就见不得别人优秀，嫉妒你的人恐怕不少。」

「这么精准的瓜，只能是知情人爆料的。」

姜晨皱眉思索：「有道理，但你跟陆明哲那天单独进了办公室，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看到了，可能某个目击者传的吧。」

我沉默不语。

姜晨便换了个话题：「对了，公司那个公益项目是不是你在负责？」

「对。」

「能不能把我也安排进去？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可以跟你一起做。」

项目本就缺人手。

我答应了。

但看姜晨脸上，比以往都热情的笑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